经济转型发展的前提在于社会整体人力资源的升级换代，当今社会的人力资源升级已逐步聚焦到了就业能力层面，即劳动者获得并保持工作、实现良好职业生涯的能力。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文化——心理建构，就业能力的具体内涵、结构、发生发展机制也相对复杂，已有的研究更是瀚若烟海，理论观点繁多复杂。尽管如此，近年来的众多研究均支持这样一个观点，即高校毕业生就业难在本质上是我国经济转型发展与高等教育的人力资源再生产之间的兼容问题，这就要求高等院校适时调整人才培养逻辑，切实提高求职者的就业能力。而要实现这一目标，一个亟待解决的方面就是要在明确问题本质的基础上，进一步理清就业能力相关研究热点中所蕴含的社会经济意义，只有这样，才能为该领域的深入探索，即由经验研究走向科学验证提供更为有效的支持和证明。为此，本文利用共词分析法探究近年来国内就业能力的研究热点并可视化其相互关系，从全局和直观的视角生成就业能力研究的知识图谱，以期揭示经济结构转型背景下我国就业能力研究主题内容的发展变化及其社会经济含义。

一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 研究方法

共词分析法(Co-term Analysis)是内容分析法的一种，通过对能够表达某一学科领域研究主题或研究方向的专业术语共同出现在一篇文献中的现象进行分析，判断学科领域中主题之间的关系，从而展现该学科的研究结构。这种研究结构所代表的研究内容就是该学科的约定或重要约定，分析出了这样的学科约定，也就找到了该学科的范式。利用现代多元统计技术如因子分析、聚类分析和多维尺度分析，既可以找到这种范式，又能寻找到新兴的、潜在的增长范式。不仅如此，利用统计软件的图形显示功能，还能将分析结果直观形象地显现出来，进而达到可视化的效果(郭文斌、方俊明、陈秋珠，2012)。

由于我国介入就业能力研究的时间要晚于西方，就业能力尚属于新兴的研究领域，其特征是作者众多而不集中，期刊来源比较分散，被引用的情况不稳定。但是，关键词却能很好地将这一新兴学科领域的热点和发展方向体现出来，从而有助于发现该学科的范式特征。因此，利用共词分析法分析国内就业能力的研究热点，需要通过四个步骤，即确立主要关键词；建立共词矩阵；多元统计分析；可视化效果。

(二) 数据来源

本文统计分析的数据来源于中国知网的《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中国博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中国优秀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三个数据库。以“关键词”作为检索途径，输入“就业能力”作为检索词，期刊范围选择全部期刊，检索时间为2000—2012年，精确匹配检索共得论文4 396篇，去重精简为4 384篇；然后从CNKI上以ENDNOTE格式提取存盘这些文献的题录数据，导入SATI2.8文献题录信息统计分析工具中，抽取出关键词进行词频统计，共得关键词3 537个。为了保证关键词数据的有效性，我们对这些关键词又进行了处理：(1)剔除非实质性词语，如“对策”、“提升”、“现状”等。(2)鉴于“就业能力”、“大学生就业能力”与本文的研究内容完全重合，在共词分析中难以发挥作用，故予以排除。(3)合并近似词，如将“高职院校”、“高职”和“高职教育”合并为“高职教育”。最终，笔者得到3 202个关键词。

二 词频比较分析

确定了关键词后，本文采用SATI软件对3 202个关键词进行直接统计，抽取词频大于等于10的60个关键词作为主要关键词，这是本文进行共词分析的基础(见表 1)。然后，对这60个关键词进行两两组合，统计它们在4 384篇文章中出现的次数，形成60×60的共词矩阵，部分共词矩阵如表 2所示。

概括地看，就业能力的研究内容具有总体相对分散、局部高度集中的特点。一方面，关于就业能力研究的4 384篇文章中共出现3 202个关键词，说明学者们的研究方向相对比较分散，对就业能力的关注角度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另一方面，就业能力的研究又是相对集中的，因为出现频率最高的60个关键词的累计百分比超过40%，说明部分主题占据了研究总量的绝大多数。

但是，仅仅停留在对高频关键词的简单统计，并不能发现和掌握这些高频关键词之间的联系，因此，还需要通过共现技术来深入挖掘。

三 共词分析 (一) 构造矩阵

为了消除共词频次差异带来的影响，将表 2导入SPSS19，用Ochiia系数将共词矩阵转换为斯皮尔曼相关矩阵(见表 3)。

表 3中，对角线上的数据均为1，表示某词自身的相关程度；矩阵中的数字大小表明了相应的两个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远近。其数值越接近1，表明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越近，相似度越大；其数值越接近0，则表明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越远，相似度越小。由于上述矩阵中的0值过多，统计时容易造成误差，为方便进一步处理，用1与全部矩阵数据相减，得到表示两词间相异程度的相异矩阵(见表 4)，作为后面聚类分析和多维尺度分析的矩阵变量。如表 4所示，相异矩阵中数据的数值越大，表明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越远，相似度越差；其数值越小，表明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越近，相似度越大。

(二) 多元统计分析方法

多元统计分析方法是对若干相关的随机变量观测值进行分析，“维度降低技术”是它的特征之一，包括了因子分析、聚类分析、多维尺度分析等。本文将这些技术结合使用，从而为就业能力知识图谱的绘制提供数据支持。

1.因子分析。其基本思想是依据关键词的相关性大小将研究对象的各个变量进行分组，形成同组内变量相关性高、不同组内变量相关性低的基本结构，即提取公共因子，而这几个公共因子就可以解释原始资料的大部分信息。得到公共因子后，可根据因子的分质大小，在因子所构成的空间中把研究对象的变量点画出来，从而客观地达到分类的目的(杨皓东、江凌、李国俊，2011)。以上面得到的关键词共词矩阵为基础，在SPSS19中选择主成分方法、协方差矩阵和最大方差旋转进行因子分析，得表 5。

表 5显示，有6个公共因子被提取出来，其累计方差贡献率为78.85%。也就是说，将60个关键词分成6个类别，可以解释国内就业能力研究领域78.85%的信息，其中前三个因子的方差贡献率较高，都超过了10%，分别为31.57%、19.194%和10.01%，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0.77%，这是国内就业能力研究的三个重要领域。

而与因子抽取相配套的因子个数碎石图(见图 1)，则比较直观地显示出因子分析自第六个观测变量开始曲线变平，因此认为6是可取的最大因子数。但在实际的划分中，由于出现了3个因子含义相近，本文将这3个因子合并后共产生4个公共因子。根据因子载荷系数大于0.7对命名才有帮助的原则，对4个公共因子分别命名(见表 6)。

关键词的载荷量反映了关键词在其公共因子中的相关度。一般来说，载荷的临界值越高，所确定的分类结构也就越简单。根据本文的实际数据情况，将临界值定为0.5。表 6显示，60个关键词中，只有22个参与了分类，这主要源于两个原因，一方面，有些关键词尽管频次较高，但其所涵盖的主题范围相对宽泛，在因子的相关度分析中不能体现特色，如“高等教育”等；另一方面，有的关键词所代表的主题是比较新颖的概念，如“心理契约”和“就业能力结构”等，还没有同其他的公共因子很好地结合，这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相关研究的学者对一些问题还没有达成共识，没有同其他研究方向相结合(杨皓东、江凌、李国俊，2011)。此外，还有一些关键词同时出现在几个因子当中，对不同因子起到了联系作用，说明不同研究类别之间的相通之处，如“就业指导”等。

2.聚类分析。聚类分析是数值分类学和多元统计技术结合的结果，其基本思想是依照事物的数值特征，计算各个变量的亲疏关系，根据变量之间的距离定义周把距离近的变量归为同一类。本文采用聚类分析中常用的系统聚类法(Hierar-chical Clustering Method)对共词矩阵进行聚类，该分析亦利用SPSS19来完成，为消除共词频次差异的影响，导入相异矩阵(即表 4)，选用离差平方和(Ward)作为聚类方法，在距离测度方法中选择离散数据类型Count中的斐方法(Phi-square Measure)，在数据标准化中选择Z得分，得到图 2。

图 2中，60个关键词中共有28个参与了聚类，纵轴代表与之相应的高频关键词的序号，横轴的数字代表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若两个关键词在越短的距离内聚集在一起，说明相关度较高，关系非常密切，比如(13)高等教育和(15)就业力。

从聚类分析的树状图来看，聚类过程是相对集中的，在距离1—10以内，就完成了绝大多数的聚类，这说明研究热点的类间关系十分密切。根据聚类的连线，结合因子分析，可以将就业能力领域分为四类：第一类，高等教育视角下的高校毕业生就业能力研究，包括关键词(13)高等教育、(15)就业力、(2)高校毕业生、(23)影响因素。第二类，实践教学与教学改革，包括关键词(8)教学改革、(9)实践教学、(7)职业教育、(14)农民工。第三类，金融危机背景下的高职教育探索，包括关键词(26)课程体系、(27)创业教育、(17)培养模式、(29)实践能力、(18)就业难、(20)就业教育、(12)综合素质、(1)高职教育、(21)职业指导、(11)人才培养。第四类，就业指导与职业生涯规划，包括关键词(3)就业指导、(5)职业生涯规划、(30)就业竞争力、(4)高职学生、(6)金融危机、(28)就业质量、(16)社会实践、(25)校企合作、(22)经验、(24)新生代农民工。

从聚类分析和因子分析的结果比较来看，两者基本吻合，这说明聚类结果能够比较好地反映国内就业能力领域的研究热点。

3.多维尺度分析。虽然从聚类分析中可以看到就业能力研究的热点，但依然无法明确各个研究热点在就业能力研究中所处的位置，因此，我们还需要通过多维尺度来进一步分析。多维尺度分析是通过测定事物或观测量之间的距离来发现数据结构，其原理是通过指定观测量到概念空间的一个特定位置，得到空间中距离的相似性(安源，2012)。该方法比较直观，且可作为聚类分析、因子分析的辅助技术。多维尺度分析结果中，被分析的对象以点状分布，每个点的位置显示了分析对象之间的相似性；有高度相似性的对象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类别(安源，2012)。趋近于中心点的位置且分布较为集中的关键词代表受到较高关注的方向，越在边缘的说明其研究主题越狭小，或正过渡到其他主题。

利用SPSS的Multidimensional Scaling(ALSCAL，即多维尺度分析)，导入相异矩阵，绘制出就业能力的热点知识图谱(见图 3)。经观察发现，知识图谱中点的聚集情况与聚类分析树状图中研究领域的分类基本一致，呈现总体相对分散，局部高度集中的特征。进一步观察后我们发现，这些领域在知识图谱上都处于比较偏远的位置。这种类团内部核心程度高，但类团之间互相影响力不高的现象，一方面说明国内就业能力研究领域内部聚合程度较低，另一方面也可以被视作一些关键词之间的关系相对而言比较独立。

四 就业能力研究热点的社会经济含义解析

就国内就业能力研究热点来看，呈现总体分散但局部聚集密度高的特征，换而言之，就业能力这一议题虽然受到了四面八方的关注，但真正形成系统话语体系的基本还是围绕着高等教育、高职教育、高校毕业生、就业指导、教学改革、职业生涯等关键词展开的。这一方面说明就业能力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是一个全新的领域，类团界线还比较模糊；另一方面也证实了高等教育在提高就业能力过程中的无可替代的地位，其复杂系统内的多个因素若能实现以劳动力市场为导向的整体组合优化，其所产生的经济意义将直接推动我国整体人力资源素质的升级换代。就本文得出的就业能力研究热点社会经济含义，我们作如下解析：

(一) 就业能力所昭示的社会人力资源升级方向

从共词分析的结果来看，“能力型”社会在我国已经初见端倪。就历史的纵向而言，人力资源的升级换代和社会经济前行总是相辅相成的。就逻辑的先后而言，通常是社会经济发展的新苗头、新模式首先隐含地提出新的人力资源要求。这样一种新的人力资源需求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导到整个社会的人力资源再生产过程中。当整个社会的人力资源再生产系统完全吸收和消化了这种需求的具体内涵并生产出足量的新型人力资源时，整个社会经济的转型就具备了坚实的人才基础。这个时候，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前行就从一种苗头、一种可能而转变成为了现实。当前，我国的经济发展正面临着新一轮的转型。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档口，整个社会的人力资源升级换代迫在眉睫。而就发达国家传导而来的经验来看，就业能力将成为新一轮人力资源升级换代的核心因素。但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文化——心理建构，就业能力具体内涵的传导和显像将会更加复杂和微妙。与此同时，如果相关研究能够促进这种传导的节奏和效率，这无疑将对社会人力资源的升级换代乃至经济的转型大有裨益。基于此，无论以何种研究视角切入就业能力，其最终目的都是要透析就业能力传导至社会经济实践中的有效办法，而高等教育正是这样一种深层逻辑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二) 就业能力导向下的高校人才培养新逻辑

高等教育作为一种资本投资，与国家经济再生和增长的关联是长期存在的，这从各国经济发展的实践中已经得到证明。社会各界也已基本达成共识，即对于高等教育的任务与目的评估，要充分考虑高等教育的发展在多大程度上能满足本国经济运行的需要(Rupert Maclean & Victor Ordonez, 2007：123)。然而，在高等教育的发展历程中，存在两种经常争议的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根据知识的原则，高等教育应该与主流社会保持一定距离，这样才能实现大学独特的使命；第二种观点认为，高等教育应被越来越多地置于市场环境中，大学应该更积极地对市场做出反应，强调实用知识，并建立相应的使命、组织、课程和教育方法，提高劳动力的供给能力和供给水平。事实上，这两种观点背后体现着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即“价值导向观点”和“市场导向观点”(贾利军，2011)，如何平衡两者的关系日益成为世界各国教育界所关注的一个问题。

不可否认，高校教育、高校毕业生之所以成为就业能力的重要议题，是顺应了全球化竞争的现实选择，也是满足劳动力市场多元需求、回应企业弹性化发展的必然要求，经济的再生与发展需要高等教育培育出具备通用能力的学生，并确保这种能力能够实现其价值。高等院校作为学生从学校到社会的中间环节，理应为实现这一目标做出努力。这种努力不仅仅是单纯对教育效率的追逐，更应该是对效力的重视，即重视培养学生的学习积极意愿与反思批判的终身学习能力等，以配合产业结构转型，从而满足知识经济发展的要求。

(三) 就业能力带来的高等职业教育反思

“高职教育”在其类团中具有较高的核心度。这是由于一方面相比学术研究任务更多的高等院校，高职教育因其立足培养高素质技能型人才从而与经济发展的联系更为紧密；另一方面，职业院校毕业生在目前的高等教育中处于一个相对特殊的地位，它从属于高等教育的高等性，却没有被大家普遍认同，使得高职院校的毕业生在进入职场的时候产生种种不适应，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

事实上，在社会整体人力资源升级换代的过程中，高职教育因其更接近劳动力市场，提供的劳动力存量较大而要比高等教育更有益于经济结构的战略化调整。当然，其前提是高职院校能够立足于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本标准点，实现自身的内涵式发展，而这种内涵式发展正是以就业能力为导向的。具体来说，高职教育的发展不仅仅是一个高等教育系统分化的问题，更是一个社会、经济结构完善对人才结构配置需要的问题，科学技术进步催生了日益复杂的劳动力内涵和更加多元的人才培养需求。对高职院校来说，灵敏地分析出产业结构调整的速度、周期、方向，并据此调整自身的规模层次和专业设置，将直接影响到其为区域产业提供人才输出的能力和质量。这对高职院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即既需要关注学生一技之长的训练，同时也需要更加关注学生的能动性学习、个体间合作能力、学习积极意愿与反思批判的终身学习能力等素质的培养。

(四) 职业生涯指导将贯穿整个人才培养过程

从聚类结果中不难发现，“就业指导”、“职业生涯规划”的核心程度较高，代表着就业能力的实践方向。而就业能力的前期理论研究无疑都服务于一个最终目标，即切实提高就业能力，就业指导、职业生涯规划都可被视作是就业能力优化过程中的实践尝试。然而，对就业指导的简单依赖仅仅代表了优化就业能力的早期历史，该方式仍然没有突破单纯就业安置的旧框架。随着动态劳动力市场的准入标准越来越高，雇主很难提供稳定的工作岗位，职业流动成为普遍现象，传统的由组织统筹的职业生涯规划也开始不能满足组织平衡的需要，一种新的就业指导概念逐渐形成，即无边界职业生涯。这一模式的主要特点是组织与员工的心理契约由长期发展型向短期交易型转变，员工必须具备可迁移的能力才能更多地跨越不同组织边界而流动，即通用能力(王忠军、龙立荣，2008)。

从这一特点来看，由就业指导向组织取向的传统职业生涯管理转变，再由传统职业生涯管理向个体取向的当代职业生涯管理转变，个体承担了更多的挑战，这也必然导致职场压力和焦虑。因此，职业生涯指导必须同人生指导、生活指导和教育过程密切联系在一起，通过长效的、渐进的方式贯穿于整个人才培养过程，这一过程通常是依靠自我实现的。

综上所述，伴随着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化和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能力型社会”已经在我国初见端倪。这种人力资源的转型是知识经济时代对我国经济发展的现实要求，而且是指向全社会的，不仅是普通高等教育，更包含了高等职业教育。为此，高等院校应当适时调整、优化人才培养逻辑，从而为整个社会经济的进一步深入发展提供有效的人力资源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