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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4, Vol. 46 Issue (3): 6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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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  

夏金华. 释迦牟尼晚年继承人选择困境及其结果考[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4, 46(3): 69-76.
XIA Jin-hua. On the Dilemma of Choosing a Successor in Shakyamuni's Later Years as well as Its Result[J]. Journal of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2014, 46(3): 69-76.

基金项目

本文为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2013BZX001)的阶段性成果
释迦牟尼晚年继承人选择困境及其结果考
夏金华     
(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上海,200235)
摘要:在印度原始佛教时期,释迦牟尼晚年围绕继承人问题的纷挠成为僧团内外一系列矛盾与问题的爆发点与关键所在,它不仅受到当时释种比丘与婆罗门比丘矛盾的掣肘,也与当时耆那教的斗争密切相关,并令佛陀左右为难,迟迟无法做出最终的决定。从今日的佛教史研究来看,由于佛典的记载对此段历史问题似乎有意极力回避,因而也就显得格外难以索解。在此,通过爬梳相关文献史料对这一佛教史实作出初步考证与研究,意在展现当时古代印度佛教界错综复杂的实际状况,并提出自己的一家之言。
关键词释迦牟尼    舍利弗    目犍连    提婆达多    大迦叶    阿难    
On the Dilemma of Choosing a Successor in Shakyamuni's Later Years as well as Its Result
XIA Jin-hua
Abstract: In his old age, the issue of choosing a successor became a key flash point that ignited a series of internal and external conflicts and problems in the sangha. The issue was not only constrained by the conflicts between Shakya monks and Brahman monks, but also wa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struggle between Buddhism and Jainism. The Buddha was in a dilemma and failed to make the final decision. The fact that the records in sutras seem to avoid this issue intentionally makes the issue particularly perplexing and complicated. This paper makes preliminary investigation by analyzing carefully documents and historical texts. It aims to reveal the actual situation in the ancient Buddhist circle in India and to put forward the author's own opinion.
Keywords: Shakyamuni    Sariputra    Maudgalyayana    Devadatta    Mahakassapa    Ananda    

从现有的佛教经论来看,释迦牟尼佛涅槃之前曾嘱咐弟子们“以经、戒为师”,并没有明确地指定继承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佛陀在其晚年没有考虑过接班人的问题。佛陀时代的僧团,虽说是一松散型的宗教组织,世尊制律,以法摄僧,不以领袖(统摄)自居,大众各自修行,仅择机去礼佛,并得到释疑、说法或教诲。但是,佛陀在弟子们心目中的地位却绝对是无法动摇与不可替代的。对于正法久住的问题,佛陀一直难以释怀,尤其是在其晚年,这种忧虑更是挥之不去。要保持佛法的长盛不衰,选择可靠的接班人,尤为重要。佛陀不仅有过这方面的设想,而且几乎付诸实施。但又犹豫不决,前后经历了一定的变化。比如,《杂阿含经》卷二十五即记有佛陀在将佛法付嘱于人还是天神问题上的忧虑:

尔时,世尊作是念:我若以教法付嘱人者,恐我教法不得久住; 若付嘱天者,恐我教法亦不得久住,世间人民则无有受法者。我今当以正法付嘱人、天; 诸天、世人共摄受法者,我之教法则千岁不动。

经中记载,佛陀随将佛法付嘱于帝释天与东、西、南、北四大天王,但未曾付诸于人。这里的“人”,按唐代高僧道世的理解,指的是人主,即国王。至于为何既付嘱于人主、又付嘱于天神之理由,可能在于天神可以摧毁邪恶,而帝王则可以引导万民信仰。然而,佛陀对帝王又存有相当的戒心,以为不足恃。这不难理解:帝王可以利用极权兴佛,也同样可以灭佛。因此,在《法华经·安乐行品》里,世尊强调不可依附国王、大臣,以为避害。但在其他许多经典里,则又主张以王公、宰官为外护,可见佛陀在这件事上流露出一种游移不定的心绪。

与此同时,具体到僧团内部继承人的筛选,也几乎没有万全之策,这更使佛陀左右为难。也许是佛陀觉得既然难以推出令大众满意的僧团领袖,那么,在释种比丘与婆罗门比丘双方矛盾并无实质性缓解的形势下,以经、戒为师的做法,或许才是维护僧团免于分裂、和合一味的上上之策。

根据经典的记载,舍利佛、目犍连加入僧团不久,即证得了阿罗汉,成为佛陀的上首弟子。此后,他俩不孚众望,无论是引领弟子们修习,还是处置僧团内部的矛盾、纠纷等事务,均表现得非常出色,成为佛陀麾下两员得力的“法将”。他们为僧团的清净安宁,以及佛教的广泛传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照理说,如果选择他俩作为合格的接班人,应该是顺理成章之事。他们均是“俱解脱”的罗汉,但一以智慧见长,一以神通居首,佛陀也不吝于夸奖他们,“此二人,当于我弟子中最为上首,智慧无量,神足第一” ,并且一再号召大众亲近他们,向他们学习,足见二位深受世尊的钟爱与器重。可是,为何他俩没有被佛陀选中呢?而且这的确是事实,当提婆达多向佛提出“索众”时,佛陀十分明确而肯定地说:

“舍利弗、目犍连有大智慧、神通,佛尚不以众僧付之,况汝啖唾痴人,而当付嘱!”

其他律典也有类似的记载。由此可见,僧团中暗地里有关接班人的争夺问题是存在的,提婆达多只不过将此问题公开挑明罢了!而且引文提供的信息非常清楚:佛陀没有选择舍利弗、目犍连,当然,也更不可能选择提婆达多。但为何如此,却是一个待解的谜团。

其次,大迦叶也应该是佛陀心目中重要的候选人之一。大迦叶,因为由著名外道加入僧团,七日里便证得了罗汉果位,又年长于佛,所以,获得世尊格外的尊重,不仅让半座,还以粪扫衣相赠。这是其他比丘或比丘尼均未曾有过的荣耀。大迦叶喜欢头陀行、独处,不愿与大众共住,佛陀予以迁就; 有时,他甚至倚老卖老,自以为是,拒绝释尊善意的劝诫,佛也不过分计较。这些迹象似乎隐隐约约地显示世尊有意于他作为继承人。但佛又始终没有明确地向大众宣布,这又是什么原因呢?也许早期佛陀确实欲以大迦叶来担此重任,后来发现他似乎不适合做僧团的领导人,比如,从性格上看,他过分严肃,缺乏亲和力,独来独往,不愿意与普通大众接触。因此,世尊尝试一再劝其为大众说法,以便培植其在大众中的影响力,但也一再遭其拒绝,有些过于孤傲。

在佛陀的十大弟子中,与世尊关系最亲近者,无过于阿难。他精心侍佛长达二十五年,令其极为满意。同时,他也是听闻佛法最多之人,号称“多闻第一”。更为难得的是,他还是僧团中最受大众欢迎之人。可是,世尊为何还是犹豫不决?要想了知其中的隐情,我们还须暂且按下这个话头,从僧团大众的种姓或种族分布说起,以作为探究这个谜底的入口。

跟随佛陀出家的比丘或比丘尼,一般的僧众大都出身于婆罗门,或者是释迦族,吠舍位居第三,首陀罗最少。因此,后两个种姓在僧团中属于少数,地位不高,没有多少话语权(优婆离除外),可以不论。而婆罗门,或释迦族的比丘、比丘尼,这两个群体不但人多势众,其中最突出的不佳表现是,种姓的优越感特别强,此与佛陀提倡并遵行的“一切种姓平等”的导向,明显是不相宜的。

尽管对此问题经、律、论的记载,着墨不多。但虽片言只语,给人的感受,却依旧强烈。以婆罗门种的比丘为例,他们有着从雅利安人进入天竺以来逐渐形成的传统特权,这种特权弥漫于宗教、律法、经济等多个方面,尤以宗教为甚。即所谓以吠陀天启、祭祀万能、婆罗门至上为三大纲领的婆罗门教,有力地支撑着婆罗门种姓的宗教地位。例如,汉译《长阿含经》卷六《小缘经》记载,当有婆悉吒、婆罗堕二婆罗门种于僧团出家时,即遭到其他婆罗门人士的指责。有人说:

我婆罗门种最为第一,余者卑劣; 我种清白,余者黑冥。我婆罗门种出自梵天,从梵口生,于现法中得清净解,后亦清净。汝等何故舍清净种,入彼瞿昙异法中耶?

这是婆罗门种自觉高人一等心理的典型表现,其余佛经中也屡屡见到。同样,释种比丘的贡高我慢,亦由来已久。从经典可知,释迦族的人非常自豪,认为他们是天竺国太阳种族的后裔。为保持其血统的纯正性,他们一直拒绝与外族通婚。因此,当拘萨罗国的波斯匿王提出,要娶释迦王族的女子时,即受到其族人的鄙视,却又不能拒绝。首领摩诃男遂按照大家的意见,将自家的一位婢女,装扮成王女送过去。所有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明。

此外,还有一件事也可以说明这种自傲情绪的普遍存在:释迦佛成道后的第五年(一说六年),前往迦毗罗卫国省亲时,净饭王见佛陀的弟子们大都容貌丑陋,觉得有损儿子的形象,遂令族内释种“诸有兄弟二人,当取一人作道。”同时,又特别强调说:“刹利之种,将诸梵志众,此非其宜。刹利释种还得刹利众,此乃为妙。”

意思是说,释种高贵的刹帝利,出家之后,不宜与婆罗门种姓的沙门住在一起,而应以单独相处为好。此外,而释种比丘中这种傲慢的心理,又多半来自于证得人间至高无上的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佛陀,即出身于释迦族。还有,在跋提、阿难、提婆达多、金毗罗等释种出家时,他们特地让地位卑微的首陀罗理发师——优婆离同行,并让佛予以优先剃度,主张“我等向彼敬礼、迎送、合掌、恭敬,如此,我等释氏除此骄慢。” 以便与僧团内部无论种姓差别一律平等的要求相一致。佛陀深知其重要性,所以,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历史的经验表明,当两个相互傲慢的个人或团体或组织因某种原因不得不一起长期相处时,彼此之间发生矛盾与冲突几乎不可避免,而婆罗门种姓出身的比丘与释种比丘或比丘尼一起过集体生活,相互看不惯,谁也不服谁,自然也就不断地暴露出来。

因记录者——律师的部派属性,使得佛典中的记载常常难以做到客观、公正。所以,对于释种比丘与婆罗门比丘的相互抵牾,其笔墨的倾向性往往是偏于后者的,所记录之事经常是释种比丘的不当举动居多,如从律藏来看,世尊的制戒,几乎都是因为六群比丘及释种比丘、比丘尼,这明显夸大其词,不完全是事实。而婆罗门比丘即使明显有错,也是采取竭力维护的立场。

比如说,佛陀同父异母的亲弟弟——难陀,平时即“著鲜净衣,执持好钵,意气憍慢,陵蔑余人,自贡高言:‘我是佛弟,姨母之子。’” 没少挨佛陀的批评。而佛陀的姑子低沙比丘,也是“不修恭敬,无所顾录,亦不畏惧,不堪谏止。” 。作为六群比丘之一的阐那(亦名车匿,或阐陀),曾是悉达多太子出家时的御马者,后随佛出家。当别人的批评其不良行为时,也是傲慢地反诘道:

汝等不应教我,我应教汝等。何以故?佛是我家佛。何以故?我与揵陟将佛入山学道,不见诸长老一人侍从佛者; 佛得道已,而转法轮,是故佛是我家佛,法是我家法。是故我应教诸长老,长老不应反教我。……诸长老,譬如秋天,树叶落地,风吹聚集,共在一处。又如,水上浮萍,风吹并在一处。诸长老种种出家,入佛法中,亦复如是。是故诸长老不应教我,我应教诸长老。

阐那自恃出于释迦族,拒绝别人的教诫,认为佛陀是释种,法是佛陀说的,理应由释迦比丘来教育他们。他们本来不过是一些“草秽”、被大风吹到一起而已,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们呢!

至于十二众比丘尼的首领偷兰难陀(亦称吐罗难陀)也以出身释种、种姓高贵而生骄慢。她善于说法,作风大胆泼辣,认为大迦叶、舍利弗和目犍连等婆罗门种人,仅是“小小比丘”、乌鸦,至多不过是“小象”,唯有出身释种的提婆达多、阿难、阐那、俱伽离、骞陀达多、三文达多、迦留卢提舍等大德,才配称得上是“大龙比丘”、“大象”或者“孔雀”。

偷罗难陀十分厉害,连大迦叶也颇为忌惮,她经常戏弄、讥讽之,迦叶却只能回敬说:“恶女,我不责汝,我责阿难。” 据《四分律》卷四十九载,“摩诃迦叶遥见阿难来,语言:‘此众欲失,汝年少不知足。’阿难言:‘大德!我头白发已现,云何于迦叶所,犹不免年少耶?’迦叶报言:‘汝与年少比丘俱,不善开诸根,食不知足,初夜、后夜不能勤修,遍至诸家,但行破谷。汝众当失,汝年少比丘不知足。’偷兰难陀比丘尼闻彼语,瞋恚不喜,作如是言:‘摩诃迦叶,是故外道。何故数骂阿难,言是年少令彼不悦耶?’”偷兰难陀一直对阿难赞赏有加,而看不惯大迦叶的所作所为,与之亦多有冲突。

此外,“阿难妹为比丘尼,闻迦叶语大用嫌恨,阿难聪明博达,众人所瞻望,而尊谓为小儿儿耶?” 也许是大迦叶的这种说法委实太过分了,于是,《分别功德论》的作者不得不在该论书的第二卷里替大迦叶辩护,说:“迦叶每谓阿难为小儿者,故以累世已来父意相加故也。”

然而,佛典中未见有提婆达多与舍利弗、目犍连、大迦叶等人发生正面冲突的记载,舍利弗还在公开场合称赞过提婆达多。想来提婆达多、大迦叶一同弘化王舍城,其苦行风格也与之颇为接近,应不至于有什么严重的对立。但是,提婆达多的伴党们却对舍利弗、目犍连有明显的不满情绪,如瞿迦离(又作拘迦利、仇伽离等)在重病之下,依旧执著地诽谤他俩而堕入了地狱。间隙之深,可以想见。

总之,释种比丘与婆罗门比丘之间存在的矛盾冲突,是不可否认的。无论是解释为“释种比丘中心运动”所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都显而易见这一事实的确然存在。对于这个问题的态度,佛陀基本是公平对待,但多数时候还是批评释种比丘(或比丘尼)居多,并将自己的儿子罗睺罗交由舍利弗教导,这么做的效果很好,维护了大众的团结,此在经典中的反映是很明显的。当然,对婆罗门的种族优越感也在客观上给予必要的制约,以维持僧团内部的平衡。

如果选择舍利弗、目犍连作为佛陀入灭之后的僧团领导者,释种比丘中很多人不能接受、认同。同理,假如让提婆达多来接班,婆罗门比丘也可能会选择离开。所以,佛陀是左右权衡、进退两难。更难处置的是,大约在此前后,又迎来了更棘手的形势:耆那教教主大雄逝世于末罗国(Malla)的波婆城。此事对佛教来说,本可少了一位劲敌,未必不是好事。然而,后续发生的两件事情,又使得佛陀旧忧未去,更添新愁,内心焦灼是不难想象的:

(1) 大雄之死,受到当时十六大国国王的高度评价。这是出自耆那教经典——《劫波经》(Kalpa Sutra,No.128)的描述。经中说,众国王们感叹这个世界的智慧之光已经逝去了,为表达对大雄最虔诚的尊重与敬意,于是,在新月的布萨日里各国一起燃灯,并且斋戒,以缅怀这位人类精神的导师,以照亮黑暗的世界。

(2) 大雄去世后不久,又传来耆那教内部因争讼而引发分裂的消息:“因其之死,尼乾诸徒分裂为二派,互相相斗、相诤,而渐卷入斗争,交系锐利,舌锋而住。”

佛陀的晚年,内忧外患频发,不仅释迦族遭受毗琉璃王的屠城之祸,几乎灭种; 僧团内部接班人的问题又迟迟未能落实,而今却又不得不起而应对来自两方面的严重挑战:

(1) 本来,在毗舍离、王舍城等原先为耆那教及其他外道的化区里,与大雄徒众们的斗争一直艰难,势成拉锯。如今,从十六大国国王的对大雄的高度评价可知,耆那教明显又占了上风。

(2) 未来僧团可能会意外出现的分裂局面。当年毗舍离比丘的争讼,乃至分裂,以及应付平日里诸如此类的纷争事件,世尊依然记忆犹新。更为严重的是,这一次与以往相比,又有着本质的不同:

过去此类事件的处置,因佛陀或舍利弗、目犍连的及时出面干预,僧团依旧和合如初,但在佛陀般涅槃之后,如果未来僧团发生争讼,甚至较之毗舍离争讼更为严重的事件,还能像释尊在世时一般得以顺利化解并和合一味吗?

这几乎使得佛陀寝食难安,同时,也在僧团中引起强烈的震动与警觉。显然,这个时候防止分裂、提升与巩固佛教僧团(尤其是佛陀的影响力),已上升为僧团的当务之急,必须运用(包括神力在内)的一切手段,来化解因大雄去世给僧团带来的不利局面。耆那教教团的分裂,不过是一个严重的警示罢了。

关于得到耆那教分裂的消息及其反映,有不少经典的记录,以及律藏的叙述可供研究与证实:

(1) 沙弥周那结夏时,得知大雄入灭后耆那教徒因“议论”、“斗争”和“论诤”而趋于分裂的消息。于是,连忙去见世尊,告知所以。世尊遂为之详细说断“六诤根”、“四诤事”,以及发生诤论时,应以“七灭诤法”应对之,而平时则应以行“六和敬”法以预防诤事。

(2) 据南传《等诵经》记载,舍利弗得此消息后,以此为借鉴,立即代佛为比丘们说法,这是一次实际意义上的法数结集活动。目的极其明确,强调“此是世尊之法,依正等觉之所说也,是正说、善说,引导出离,令其寂静。为众多有情及诸天、人之利益与安乐,今吾等结集之,令其不争,俾使梵行永续!”意在通过对经典教义无异议的持诵,使之烂熟于心,从而达到强化僧团大众得以“和合一味”(samaggi-rasa)、免于因歧见而争讼的目的。

除此之外,汉译《佛说息诤因缘经》、《长阿含经》卷十二的《清净经》(相当于南传《长部》第29经同名之《清静经》)、《中阿含经》卷十七《长寿王本起经》等亦记载此事。

(3) 佛在入灭前三个月时,于王舍城外的灵鹫山,再次阐述“六和敬”——“见和同解”、“戒和同行”、“利和同均”、“意和同悦”、“身和同住”及“语和无诤”的重要性。此事俱见于汉译《游行经》、《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南传《大般涅槃经》等经律。还有,在南传《增支部》十集中的《诤论》、《阿难》、《和合僧》等篇目里,佛陀又对优婆离、阿难等比丘反复叙说僧团无诤、和合的重要性,苦口婆心,昭然若揭。

一而再,再而三,如此密集的经律记录,充分说明僧团对此事的重大关切,以及对未来佛教可能面临的分裂局面的严重忧虑,由此亦不难想见。

因此,佛陀在大雄逝世之后、自己入灭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格外重视僧团的和谐稳定,甚至不放过任何机会,对比丘、比丘尼们强化这一意图。比如,当其养母摩诃波阇波提比丘尼入灭之前来看望佛陀时,世尊为之说法,示教利喜。期间,世尊突然打了个喷嚏,大爱道遂即发愿,说:“唯愿世尊,寿命长远,住过劫数。”不料,佛陀却予以委婉地纠正道:“于如来处,应作是语:‘愿佛及僧,久住于世; 常为和合,犹如水乳; 于大师教,令得光显。’” 此种举动,在佛陀以前是从未曾有过的,应视为其内心忧虑情绪的真实表白。

在此形势之下,提婆达多事件适时地爆发了。显然,时间的选择充满了玄机,决非出于偶然。调达示现“如来怨家”,先是向佛“索众”,未果; 因而嗔恨心起,决心“破僧”; 失败后,因愤恨而生杀心,放醉象害佛,未达预期效果; 再推巨石砸佛,又功亏一篑。最后,堕落地狱之中。除了莫明奇妙地击杀罗汉尼莲花色之外,这一系列事件前后的发展、演变,很有逻辑性,更像是事先计划好的,而从每一件具体的事件来看,又是如此的荒诞不经,令人难以置信。

通过提婆达多事件,佛陀因此得以发挥神力制伏了醉像而受到王舍城人民的拥护,一改长期以来世尊仅勤于口头教化而鲜于使用神通的固有形象。接着,后续的一连串的神足行动,例如,应邀为毗舍离城消灭鬼神之害; 在前往拘尸那时,诸戾车人追逐相从,不肯离去,遂幻现大坑堑,将人们与比丘众隔开; 入灭之前,以不可思议神力移动巨石,玩弄于股掌之中,并竖立于地面,等等,更是起到了锦上添花、水到渠成的效果。

于是,在王舍城,佛陀穿过的门,即刻被命名为“瞿昙门”; 走过的渡口,取名为“瞿昙河”,人民欢呼拥戴,进一步提升了佛陀与僧团在人民中的影响力。同时,挫败提婆达多分裂活动之后,进一步教育了大众,稳固了僧伽的和合团结。如果我们从佛陀入灭之后,受到包括十六大国在内的许多国家和人民衷心爱戴的记载来看,神力的作用,显然是难以漠视的。

提婆达多去世不久,舍利弗也先佛入灭,目犍连被裸形外道所害,“双贤弟子”的灭度,对于进入垂暮之年的佛陀来说,自然十分伤心,但未形于色,只是再次告诫弟子们,生命无常的道理。两大上首弟子,以及提婆达多的永远离去,虽很不幸,但客观上又为临近涅槃的佛陀,再度确定继承人,提供了契机。

于是,我们从经典中看到,世尊称赞阿难与大迦叶,并明确指定其为传法之人。世尊亲口宣说:

我今持此法付授迦叶及阿难比丘。所以然者,吾今年老,以向八十。然如来不久当取灭度,今持法宝付嘱二人,善念诵持,使不断绝,流布世间。其有遏绝圣人言教者,便为堕边际。是故今日嘱累汝经法,无令脱失。

为何选此二人呢?佛的理由如下:

我于天上、人中,终不见此人,能受持此法宝,如迦叶、阿难之比,然声闻中,亦复不出二人上者。过去诸佛,亦复有此二人,受持经法。如今迦叶、阿难比丘之比,极为殊妙。所以然者,过去诸佛头陀行比丘,法存则存,法没则没。然我今日,迦叶比丘留住在世,弥勒佛出世,然后取灭度。由此因缘,今迦叶比丘胜过去时比丘之众。又,阿难比丘云何得胜过去侍者?过去时诸佛侍者,闻他所说,然后乃解,然今日阿难比丘,如来未发语便解,如来不复语是,皆悉知之。由此因缘,阿难比丘胜过去时诸佛侍者。是故迦叶、阿难,吾今付授汝,嘱累汝此法宝,无令缺减。

阿难的确是一位品德优异又有智慧的年轻比丘,勤勉、善良、知足、谨慎、忍辱、无嗔、谦逊,不仅能为比丘、比丘尼说法,深受欢迎,又将佛陀的日常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与全体大众的关系也非常的融洽。因而,深受佛陀的器重,故佛陀还另有传法阿难的嘱咐。例如,《大悲经》云:

我于无量百千亿那由他阿僧祇劫,所习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大法宝藏付嘱于汝。汝当随顺如我所转,当如是转,令得广行而不断绝,莫作中间灭法人也。阿难!我今为汝当作护持,令佛所说正法毗尼而得增长,不退减故,不失坏故。

又说:

今日是我最后教诫付嘱于汝,我此百千亿那由他阿僧祇劫,所习无上法宝库藏,汝等亦应学于三事。……我此阿僧祇劫,所习无上法宝库藏,则得久住。未达善法者,令得通达; 已通达者,令不退失。是故汝等,应当坚持我此阿僧祇劫所习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宝库藏。未住三事者,令住三事; 未达善法,令得通达; 已通达者,令不退失。

这个方案的优势是不言而喻的,它兼顾了以阿难为代表的释种比丘与以大迦叶为首的婆罗门比丘两派的微妙平衡,可以使僧团保持和合一味。这也是世尊对大迦叶一再予以迁就的根本原因,正如后人所言:“以其德行深厚,无有过咎; 又欲令于佛灭后,维持大法,纵使若有小缺,不以致责,欲令后世众生,深心尊重故。”

当世尊离开毗舍离,经王舍城,前往拘尸那涅槃时,大迦叶正率领五百比丘,在北方铎叉那耆国传教,未能同行。佛陀入灭之后,大迦叶成为僧团的实际领袖,而非佛陀原先安排的与阿难并立的双贤体制,并通过阿阇世王的有力外护,在王舍城外的七叶窟举行首次结集,此举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继续带领僧伽大众修行游化。因此,他曾经底气十足地对阿难宣称自己是世尊指定的传法者:

若有正问:谁是世尊法子?从佛口生,从法化生,付以法财,诸禅、解脱、三昧、正受?应答我是,是则正说。譬如转轮圣王第一长子,当以灌顶,住于王位,受王五欲,不苦方便,自然而得。我亦如是,为佛法子,从佛口生,从法化生,得法余财法,禅、解脱、三昧、正受,不苦方便,自然而得,……若有于神通、境界、智证有疑惑者,我悉能为分别记说; 天耳、他心通、宿命智、生死智、漏尽作证智通有疑惑者,我悉能为分别记说,令得决定。

从上引之意不难判断,对于大迦叶成为僧团实际的领导人,僧众中是有疑问的。所以,才有了大迦叶向阿难宣称的一番话语。特别是其中提到的所谓“转轮圣王第一长子”之说,乃是佛在摩竭陀国王舍城外竹林精舍安居说法时称赞舍利弗之语。舍利弗无疑是佛最为倚重之人,他此时说出这样的话,自有弦外之音。如果是佛陀生前亲自钦点大迦叶,领导大众,理所当然为大众所接受,他也没有必要作上述表白以显示自己继承的合法性了。

释迦佛涅槃未久,阿难在回答婆罗门——瞿默目犍连(或译禹舍、雨势)的询问时,明确指出:佛陀生前没有指定接班人,或是在佛涅槃后,推举大众依止的领导人。参见《中阿含经》卷三十六“第145经”《瞿默目犍连经》,《大正藏》第1卷,第654页; 南传《中部》第108经,M.108,所用版本为Pali Text Society版, 简称PTS.Majjhima, Vol. Ⅲ, p.9—10。

佛陀曾言:“我不摄受众,亦无所教令。”参见《杂阿含经》卷二十一,《大正藏》第2卷,第152页下。

《杂阿含经》卷二十五,第640经,《大正藏》第2卷,第177页中。

正如道世所言:“昔如来在世,预以末法嘱累帝释及诸国王,良由天力可以摧万邪,王威可以率兆庶也。今遗法所付者,意在仗以流通。以四众之微弱,恐三宝之废坏,藉王者以威伏,假王者以势逼,令有不肖者寝其瑕疵,讪黩者掩其纰紊,助大猷以惟新,扇皇风以遐畅,一变告其渐,再变涤区宇。群生佩圣德之恩,佛法得委寄之道。斯付嘱之谓也。”参见《法苑珠林》卷四十四,《大正藏》第53卷,第623页下。

《妙法莲华经》卷五《安乐行品》嘱咐弟子们:“不亲近国王、王子、大臣、官长,不亲近诸外道梵志、尼揵子等。”参见《大正藏》第9卷,第37页上。

《五分律》卷十六(《大正藏》第22卷,第110页中—下),南传《中部》则说:“舍利弗比丘,生诸梵行,犹如生母,能以正见为导御也; 目乾连比丘,长养诸梵行,犹如养母,能令立于最上真际。”(M. 141,Vol.Ⅲ, p.248)

南传《小部》中的《自说经》佛陀称赞舍利弗的甚深禅定,有云:“如同磐石山,屹立不动摇,比丘断烦恼,定力如山立。”(Ud.3:4,p.27)又赞叹目犍连说:“安住于身念,调伏六触处,比丘长入定,自知能涅槃。”(Ud.3:5, p.28)同时,对大家说:“诸比丘!近习于舍利弗、目犍连; 诸比丘!亲近舍利弗、目犍连。”(《中部》第141经《谛分别经》Σαχχαιβηανγασντταμ,M.141, Vol.Ⅲ, p.248)

《十诵律》卷三十六,《大正藏》第23卷,第258页中。

《四分律》卷四(《大正藏》第22卷,第592页中)、《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十三(《大正藏》第24卷,第169页中)、《有部毗奈耶》卷十四(第23卷,第701页下); 以及南传《律藏》(Vin.2:188—189)均有相近的记载。

《杂阿含经》卷四十一:“尔时,世尊知诸比丘心之所念,告摩诃迦叶:‘善来!迦叶!于此半座,我今竟知谁先出家,汝耶?我耶?’彼诸比丘心生恐怖,身毛皆竖,并相谓言:‘奇哉!尊者!比尊者摩诃迦叶,大德大力,大师弟子,请以半座。’”(《大正藏》第2卷,第302页上)

对于佛陀的劝诫,大迦叶也总是爱理不理的:“世尊告曰:‘迦叶!汝今年高长大,志衰朽弊,汝今可舍乞食乃至诸头陀行,亦可受诸长者请,并受衣裳。’迦叶对曰:‘我今不从如来教,所以然者,若如来不成无上正真道者,我则成辟支佛。然彼辟支佛,尽行阿练若,……行头陀。如今不敢舍本所习,更学余行。’”(《增一阿含经》卷五,《大正藏》第2卷,第570页中)此外,《杂阿含经》卷四十一的记载与此相类。

据南传觉音尊者《相应部·注释书》所说,认为佛陀如此选择,是因为他知道大迦叶能活得比较久,但舍利弗、目犍连则不然(转引自Nyanaponlika Thera, Hellmurh Hecker著、赖隆彦译《佛陀的圣弟子传》,台湾橡树林出版社2005年版,第212页)。只是此说,不免有尊者依据后来佛教发展的史实所作的推测之词的嫌疑,难以采信。

南传经典记载,佛陀尝三度劝大迦叶(马哈咖沙巴)为大众说法,均被其同样的理由拒绝(参阅《相应部》之《迦叶相应》,S.16:6—8, Vol.Ⅱ, p.203—210)。汉传《杂阿含经》卷四十一“第1138经”、“第1139经”、“第1140经”。参见《大正藏》第2卷,第300页、300页—301页); 《别译杂阿含经》卷六亦有大迦叶拒绝佛陀要其为比丘说法的记载,但内容有所不同。

以出身首陀罗的优婆离为例,他虽是佛的十大弟子之一,号称“持律第一”,并传说在第一次结集中,诵出律藏,对佛教的贡献可谓不小。但是,南传方面现存的传记资料极少,甚至“凑不满一页。”(《佛陀的圣弟子传》,第28页)由此可见,其不受重视的程度。不过,在汉译佛典中优婆离的资料并不少,如《佛本行集经》中有《优波离因缘品》、《大方便报恩经》亦有《优波离品》、《中阿含经》卷五十二有《优婆离经》等。

《大正藏》第1卷,第37页上。南传《中部》第八十四经(M.84)《摩偷罗经》(Madhurasuttam)亦有如是记载:“婆罗门如是说:‘婆罗门始为最高之种姓,其他之种姓为卑劣。惟婆罗门为白色,其他为黑色。惟婆罗门为清净,非婆罗门则不然。惟婆罗门为真正梵天之子,由其口中生,由梵天生,是由梵天所造之梵天嗣子。’”(Vol.Ⅲ, p.84)汉译《杂阿含经》卷二十第548经(《大正藏》第2卷,第142页上)所说亦与此类似,其余不遑列举。

释迦族出自古代传说的伊克什瓦库王朝(Ikshvaku Dynasty),与《罗摩衍那》的主人公——罗摩同出一系,属于刹帝利种姓,为甘蔗王(一称“日种王”、“声摩王”等)的后裔。如南传《小部》中的《长老偈经》里,无畏长老所说“闻日种佛陀,善说诸言教,……”(Thag.26:5)、汉传《杂阿含经》卷三十六所云“稽首日种尊,暮当般涅槃”(《大正藏》第2卷,第260页上)。其中之“日种”,即指此也。又如,《长阿含经》卷第十三说:“过去久远世时有王名声摩(即懿摩尔之异译)。王有四子,一名面光,二名象食,三名路指,四名庄严。……,此真释子,真释童子,能自存立因,此名释,声摩王即释种先也。”(《阿摩昼经》,《大正藏》第1卷,第82页下—83页上)甘蔗王,即释族之祖先。又据《世纪经》记载,则释族为转轮圣王之后代,由声摩王辗转多世后,出师子颊王,生净饭王等四王(详阅《长阿含经》卷二十二,《大正藏》第1卷,第148页下—149页上)。净饭王生悉达多、难陀二子。此外,《大楼炭经》卷六亦有类似之说(《大正藏》第1卷,第309页上)。

从经典可知,释迦族历来不与异族通婚(《五分律》卷二十一,《大正藏》第22卷,第140页下—141页上),仅与邻国天臂城主世代联姻,如悉达多太子的母亲摩耶夫人和其妹妹摩诃波阇波提均为天臂城拘利族主之女; 而太子所娶之妃耶输陀罗,亦为天臂城主善觉王之女。

正是这一错误的决定,导致后来释迦族的灭顶之灾。先是,当波斯匿王得知此事的真相后,异常愤怒,但在佛陀的规劝之下,得以平息。后来,毗琉璃王因之率领大军欲扫平迦毗罗卫,世尊尝两度加以阻止,但最终还是难免屠城之祸,释迦族几乎被灭绝(《五分律》卷二十一,《大正藏》第22卷,第141页上—下; 《增一阿含经》卷二十六“第2经”,《大正藏》第2卷,第690页上—692页上)。

《增一阿含经》卷十五,《大正藏》第2卷,第623页下。

释种的自傲,对婆罗门地位的不以为然,也是非常明显的,如憍萨罗国欲犁聚落的摩纳婆所说:“诸释迦种如野象类,于婆罗门处,不生恭敬、供养、尊重。……世间唯有四种大姓,所谓婆罗门、剎利、薜舍、戍达罗。此等诸人,悉皆尊重、供养、恭敬诸婆罗门,唯此释种无如是事。”(《有部毗奈耶杂事》卷三十四,《大正藏》第24卷,第378页下)

南传《律藏·小品》第七《破僧键度》(Vin2: 183)。

《别译杂阿含经》卷一“第4经”(《大正藏》第2卷,第375页上)。《增一阿含经》卷九“第6经”有“尊者难陀著极妙之衣,色曜人目,著金厕履屣,复文饰两目,手执钵器,欲入舍卫城”之记载(第2卷,第591页上)。《杂阿含经》卷三十八“第1067经”则说:“尊者难陀是佛姨母子,好着好衣,染色,捣治光泽,执持好钵,好作嬉戏、调笑而行。”(第2卷,第277页上)此事一记再记,有过分渲染之嫌。

《杂阿含经》卷三十八“第1068经”(《大正藏》第2卷,第277页中)。但《别译杂阿含经》卷一“第7经”则说是“有比丘名窒师,是佛姑子。恃佛故,恒怀憍慢,不敬长老、有德比丘,无忧惭愧。每常多言,若诸比丘少有所说,便生嗔恚。”(第2卷,第375页中)

参阅《善见律》卷十三(《大正藏》第24卷,第769页下),《五分律》卷三亦有类似记载(《大正藏》第22卷,第21页中)。

参阅《十诵律》卷十二(《大正藏》第23卷,第85页中)、《摩诃僧祇律》卷十五(《大正藏》第22卷,第350页上)。

偷兰难陀比丘尼尝数度捉弄、羞辱大迦叶,详阅《有部毗奈耶杂事》卷三十一(《大正藏》第24卷,第357页下/358页上/359页中),以及南传《律藏》记载的另外两件事:烦扰大迦叶,以及不给他安排住处(Bhikhunl Vibh., Sanghadisesal; pacottiya 33. Vin. 4:290/292)。

《十诵律》卷四十,《大正藏》第23卷,第291页上。对于偷兰难陀的戏弄、羞辱,大迦叶为何不正面回击,却责怪阿难呢?这是因为在他看来,所有这一切的产生,均因阿难向佛建议让女性出家所造成的。如大迦叶“见吐罗难陀苾刍尼,告言:‘姊妹!汝今无愆,然是具寿阿难陀,作斯过失,强请世尊,令如是等恶行女类,出家近圆。”(《有部毗奈耶杂事》卷三十一,《大正藏》第24卷,第357页下)可以为证。

《大正藏》第22卷,第930页上—中。

《分别功德论》卷二,《大正藏》第25卷,第34页中。

《大正藏》第25卷,第34页中。

南传《律藏》记载:“提婆达多有大神通,大威力!”(Vin. 4:189)汉译《四分律》卷四指舍利弗称颂提婆达多“大姓出家,聪明,有大神力,颜貌端正。”(《大正藏》第22卷,第593页中)

参阅南传《相应部》第六《梵天相应》(S.6:10,Vol.I,p.149—151)、《经集》中的《拘迦利耶经》(Snp.3:10, p.123—125)、《增支部》十集《长老品》(A. 10: 89, Vol.Ⅴ, p.170—172)、《蔓树本生》(Takkariya Jataka,Jat.481)。汉译《杂阿含经》卷四十八“第12经”(《大正藏》第2卷,第351页中)、《增一阿含经》卷十二(第2卷,第603页中—下)、《仇伽离谤舍利弗等缘》(《杂宝藏经》卷三,《大正藏》第4卷,第460页下—461页中)等,说法基本一致,惟译名略有出入。

这是印顺法师的说法,参阅其《佛陀最后之教诫》一文,《华雨集》第三册,第127、128、131页。

一般佛经在叙述到四种姓时,一律是刹帝利居首,然后,才是婆罗门、吠舍与戌陀罗,而不是如外典的习惯一般,将婆罗门排在第一位,刹帝利居第二。例如,《摩奴法论》云:“为了诸界的繁荣,他从口、臂、腿和脚生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蒋忠新译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6页)。又如,《歌者奥义书》说:“那些在世上行为可爱的人很快进入可爱的子宫,或婆罗门妇女的子宫,或刹帝利妇女的子宫,或吠舍妇女的子宫。……”(黄宝生译《奥义书》,商务印书馆2012年版,第184页)

关于耆那教大雄的卒年,目前学术界并无一致的意见。有一种看法认为,是在孔雀王朝建国前215年,即西元前528年; 也有根据耆那教文献推测,其入灭于西元前468年(R.C.Majumdar, H.C.Raychaudhuri, Kalikinkar Datta著、李志夫译《印度通史》上册,国立编译馆1981年版,第128页)。对此,笔者认为,这些说法未必准确,还不如以当时历史事件发生的先后来判断,较为可信。比如,佛典记载大雄死于佛陀的晚年,南传、汉传均有记录。当然,也只是个大概,不可能精确。这是因为古代印度人习惯于不重视历史记录,故历史人物的生卒年代基本是模糊不清的,传说中上下相差几百年,是很平常的事情。即以著名的耆那教哲学家乌玛斯伐蒂为例,关于其生活年代,天衣派认为,约在西元135—219年之间; 而白衣派却说是在西元八、九世纪,两者相距七、八百年!再以释迦牟尼佛的入灭年代而论,也是异说纷呈,居然有60种左右。仅我国西藏地区,就有14种之多!即是明显的例证。

转引自Hermann Jacobi, trans. The Kalpa S ⊆tra. The Sacred Books of The East. Vol. 22, Delhi: Motilal Banarsidass publishers, 2002. p.263—267.

南传《长部》第33经《等诵经》(Σα $\varpi \gamma \subset $τι-σνττα,D.33, Vol.Ⅲ, p.210)。

毗舍离比丘的争讼事件,起因于瞿师罗园的一位持法比丘在如厕后,将一净瓶留在那里,里面还有剩水。持律比丘认为犯戒,而持法比丘以为自己并未犯戒,由此而起诤论。佛陀劝诫亦无效果。后因持法比丘自己见罪,而解除了举羯磨,才结束纷争,并向佛忏悔(南传《中部》第48经《憍赏弥经》M.48,Vol.Ⅱ, p.320—325;《增一阿含》卷十六“第212经”,《大正藏》第2卷,第626页中—629页上)。

僧团是大众组织,在一起生活、修行,争论、口角之类的事情(佛典里分别称之为“诉讼”、“斗争”、“争议”、“诤论”、“争讼”等)时有发生。佛陀对此深恶痛绝,历来主张“众中起争,当如弃粪扫,止诤法止之。”(《中阿含经》卷三十五《雨势经》,《大正藏》第1卷,第650页上)例如,佛陀呵责盘那、卢醯之徒扩大争讼:“诸比丘!此等愚人之所为非也,非随顺行、非相应法、非沙门行、非威仪法,非所当为。……此无宁使未信者不生信,已信者离去之因由也。”并要求正式举行“呵责羯磨”仪式,以处置他们的不如法之行为(参阅南传《律藏·小品》,Vinaya, Culla-Vagga, Vin2:1—2)。又如,目犍连弟子、阿难弟子亦曾为诵经之事发生争执,佛陀斥其与梵志无异,并要求比丘们“自今以后,未复争讼,有胜负心。所以然者,念当降伏一切人民。若复比丘有胜负心,共诤讼心而共竞者,即以法、律治彼。”(《增一阿含经》卷二十三“第11经”,《大正藏》第2卷,第673页下)还有,《增支部》十集载,众比丘于给孤独园讲堂,“集会起诉讼、斗争、争论,相互口战,”佛陀则以“和合、无争、一趣”调解之(A. 10:50, Vol.V, p.89—91)。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南传《中部》第104经《舍弥村经》(M. 104,Vol.Ⅱ,p.245—251)、汉译《中阿含经》卷五十二“第196经”《周那经》(《大正藏》第1卷,第752页下—755页下)

南传《长部》第33经《等诵经》(D. 33, Vol.Ⅲ, p.210—211)。

正如周那对佛陀所说:“世尊!我闻此已,恐怖惊惧,举身毛竖!莫令有比丘于世尊去后,而在众中起如是斗争,谓此斗争不益多人,多人有苦,非义非饶益,非安隐快乐,乃至天、人,生极苦患!”(《长阿含经》卷八《众集经》,《大正藏》第1卷,第49页中—52页下)又如,憍桓钵尊者也说:“有比丘僧得无斗变、争讼之事?十力所转法轮之教,众邪异道无乱之乎?外道、畜生如惊鹿辈,得无欲以坏于佛法邪?党得无以萤火之明欲障日之光耀乎?……”(《迦叶结经》,《大正藏》第49卷,第5页上)此外,还可参阅南传《长部》第33经《等诵经》(D.33, Vol.Ⅲ, p.210—211)中相关段落的内容。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卷十,《大正藏》第24卷,第248页上。

关于提婆达多事件,可参阅拙作《提婆达多,恶魔还是菩萨——经典研读中的误判与澄清》一文,《华东师范大学学报》2012年第1期,第128—134页。

一般情况下,佛陀并不使用神通作为传教的手段。在那烂陀时,坚固长者请求世尊允许弟子们使用神通,理由是,该“国土丰乐,人民炽盛,若于中现神足者,多所饶益,佛及大众善弘道化。”但佛没有同意,在佛看来,佛教的最高理想是解脱,神通不过是教化众生的方便而已,与理想并无直接关联(参阅《长阿含经》卷十六《坚固经》,《大正藏》第1卷,第101页下; 南传《长部》之《坚固经》(Kevattasutta,D. 11,Vol.Ⅰ, p.211—223)。离车族出身的善宿比丘亦因佛陀长期不使用神力,且不肯教其神通变化,因而离开僧团(南传《长部》之《波梨经》Π√ικαΣνττα,D.24,Vol. Ⅲ, p.1—6;《长阿含经》卷十一《阿夷经》,《大正藏》第1卷,第66页上—中)。

南传《长部》之《大般涅槃经》(D16, Vol.Ⅱ, p.89)、汉译《游行经》(《大正藏》第1卷,第12页下)。

南传《相应部》之《支罗经》(Caitya Sutta, S.47:14,Vol.V, p.163—165)、汉译《杂阿含经》卷二十四“第638、639经”(《大正藏》第2卷,第176页下—177页上/第177页上—中)

《增一阿含经》卷三十五“第5经”,《大正藏》第2卷,第746页中—下。

《增一阿含经》卷三十五,《大正藏》第2册,第746页下。

《大悲经》卷四《以诸譬喻付嘱正法品》,《大正藏》第12卷,第964页下—965页上。

《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四,《大正藏》第23卷,第528页下。

《杂阿含经》卷四十一“第1144经”,《大正藏》第2卷,第303页下。

语出《杂阿含经》卷四十五“第1212经”。原文如下:“汝舍利弗持戒多闻,少欲知足,修行远离,精勤方便,正念正受,捷疾智慧,……为众说法,未曾疲倦。譬如转轮圣王第一长子,应受灌顶而未灌顶,已住灌顶仪法,如父之法,所可转者,亦当随转。汝今如是,为我长子,应受灌顶而未灌顶,住于仪法,我所应转法轮,汝亦随转,得无所起,尽诸有漏,心善解脱。”(《大正藏》第2卷,第330页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