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领导人在提出“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的同时，还提出了“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 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 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理念，并强调“我们绝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的一时发展”^①。这深刻揭示了经济建设和环境建设的辩证关系，强调了环境建设的主导作用。我们应在绿色发展理念下运筹、规划“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中亚处于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枢纽部位，具有通达全局的地缘区位优势，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向西接通欧洲和非洲，经中国，延伸至南亚、东南亚和东北亚的关节点，中亚还毗邻俄罗斯及西亚的伊朗和阿富汗，其绿色发展将具有辐射驱动效应。绿色丝绸之路经济带需要绿色枢纽支撑，对枢纽部位的环境建设应关注在先。

中亚是一个生态环境脆弱的地区，咸海危机也已引起世界的广泛关注。咸海流域原本是一个以物种多样和物产丰富而著称的地区，这里孕育过花剌子模文明，演绎过长达数百年的中亚“昭武九姓”与我国的文化、经济交流，这里曾是丝绸之路上富饶的中转“驿站”，在苏联时期还曾一度成为其“粮仓”和“棉库”。由于苏联政府对咸海流域粗放式的农业开发无节制地消耗了阿姆河及锡尔河(以下简称“中亚两河”)的径流水量，导致“50年内入注咸海水量减少到原来的1/5，咸海的水体容积减少到原来的1/14，而水体的含盐度却提高了24倍”，^②约50种动植物种类濒临灭绝边缘。曾占苏联1/6捕鱼产量的渔业也随之凋零。咸海的不断萎缩，“造成550万公顷的咸海荒漠，成为中亚盐碱沙尘暴的源头，每年约将1亿吨带有农药残留物的盐碱沙尘卷入大气层”^①，撒向周边，污染农田、草原，并飘向远离咸海的地区，成为“公害”，被国际上认定为“咸海危机”。

丝绸之路经济带是一个实体经济带，咸海危机严重制约着中亚优势资源的开发，阻碍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第一，中亚丰富的耕地资源是丝绸之路经济带极为宝贵的可持续利用资源，在国际粮食危机日益逼近的今天显得更为宝贵，但其开发却严重受制于咸海危机。源自咸海盐碱荒漠的沙尘暴吞噬了250万公顷良田，使上亿公顷草原生态恶化。沙尘暴还极大地降低了农作物的光合作用，影响农作物生长和农业收成; 中亚丰富的风能、太阳能资源是中亚油气和核能等可竭尽资源最为理想的替代能源，它们的开发同样受到咸海危机的牵制。沙尘暴不仅严重损坏风机和太阳能组件，而且其携带的盐碱还会对其进行腐蚀。不仅如此，咸海危机还直接恶化了咸海流域居民的生存条件，致使滨海地区出现“生态移民”。第二，咸海危机影响到“五通”的实施，丝路经济带中的各种交通线路、通讯设施、电力电网、油气管道的地面设施等无不在沙尘暴的袭击之下。哈萨克斯坦的“光明之路”也将受到影响。就“双西”公路而言，其所路经的江布尔、南哈萨克斯坦、克孜勒奥尔达等州都是咸海危机酿成的环境重灾区。第三，咸海危机已开始由自然界的生态层面向社会层面转化，咸海趋于干涸的残酷现实使愈演愈烈的中亚水资源分配纠纷变得更为激烈，影响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社会稳定。

咸海治理引起世界广泛关注，但治理效果甚微。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缓解咸海地区生态危机国际合作会议”的电视致辞中指出，“目前任何一个国家都无力单独解决咸海问题，需要国际社会的共同努力，积极开展国际和地区的合作，特别是要加强对中亚地区的水资源管理”。这个会议吸引了世界26个国家和24个国际组织的关注，300名参会代表对咸海治理的国际合作提出了不少建议，通过了会议宣言，签署了近30个文件，援助资金30亿美元。此前，于1993年1月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这五个中亚国家成立了“拯救咸海基金会”，在世界银行、联合国和亚洲开发银行的帮助下，实施了若干专项治理计划，2011—2015年涉及大小工程项目约300个，资金投入累计约85亿美元，但除北咸海治理见到较好效果外，总体上效果甚微，尤其是处于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东咸海还在每况愈下。尽管咸海治理早已引起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但时至今日也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寻求咸海治理的根本途径已成为当务之急。

咸海危机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在中亚遇到的重大环境问题，亟须探讨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框架下治理咸海的新途径。缓解咸海危机的根本办法是加大入注咸海的水量，但又不能减少耕地，因为咸海流域还有3600万居民需要生存。于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出台过各种引水济咸方案，但都由于工程特别巨大，环境破坏严重，不具备可行性^②，而流于一纸空文。缓解咸海危机的根本出路是实施农业灌溉的彻底变革。只有农业现代化才能推动全面实施“高效节水农业”，才能使“退水归海”^③得以实现，咸海危机也随之得到有效缓解和逐渐消除。中亚农业现代化与咸海治理是统一的，是同一个事物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在农业获得丰收的同时，咸海得到了治理，生态环境亦随之得到彻底改善。从而，通过中亚农业现代化，带动咸海治理，以此为切入点，深化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以重义在先的大国外交作为，彰显我国“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

二十多年来，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都以其尚未得到大规模开发的油气资源和核能资源的开放式开发来支撑其经济发展，人们通常将其称为“油气兴国”战略，这使经济发展快速见效，人均GDP短期内均不同程度地大幅提升，其中哈萨克斯坦人均GDP在1993^③年仅为1433美元，到2013年已提升为12843美元，10年间增长7.96倍，增长速度处于世界前列。但作为推动该国人均GDP快速增长主要推手的油气资源以及随后的核能资源却是不可再生、不能持久维持的可耗竭资源。这使得其在取得经济快速发展成就的同时，也使得其经济陷入具有脆弱性和风险性的可耗竭资源依赖型模式。当矿产资源开采高峰期过后，产量衰落，这个优势将逐渐丧失。一旦所依托的资源枯竭，经济发展将陷于瘫痪。为了应对“烃经济时代^①正在慢慢走向终结”，^②作为中亚的地区大国哈萨克斯坦开始了产业结构调整，把发展重点产业的目光由油气资源移向了其另一优势资源—耕地资源上，^③提出了“必须实现大规模农业现代化”的经济结构转型目标。

哈萨克斯坦发展战略调整起始于2010年实施的《2010—2014年国家加速工业创新发展纲要》，纲要把“发展农工综合体和农产品加工”放在了7个优先发展方向的首位，^④在两年后颁布的《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中将此理念进一步概括为“必须实现大规模农业现代化”，宣布“到2050年农业产值在GDP中所占比重增长4倍”，^⑤强调“发展农场经济”、“大大提高粮食产量”、“纯生态生产模式”，显示出农业对今后哈萨克斯坦经济发展的拉动作用，这是一次重大的发展战略调整。中亚地处大陆腹地深处，是世界上最后几个资源优势地区之一。《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明确提出“将非资源领域产品出口份额增长到40%”，这显然是要压缩当时已占到出口总额80%左右的以油气资源为主的不可再生资源产品的出口份额。可见“油气兴国”战略受到调整，“油气兴国”将不再是其经济发展的核心战略，它将逐渐被“农业富国”战略所取代。^⑥哈萨克斯坦提出“大大提高粮食产量”还与2008年发生的国际粮食危机有关，使耕地资源充足的哈萨克斯坦抓住了一次难得的农业富国机遇。^⑦

对中国而言，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三中全会提出的“扩展农业对外开放的广度和深度，提高开放型经济水平”，为农业“走出去”战略作了明确定位，这正好与哈萨克斯坦的农业发展部署相对接。中亚与中国新疆山水相连，农业开发条件接近，农业发展高度互补，中亚应是中国农业“走出去”的首选地区。参与中亚农业现代化开发是打造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共建绿色大陆桥的基本组成部分，这不仅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而且具有延伸我国战略纵深的深远意义。对哈萨克斯坦而言，实现大规模农业现代化是其战略的优先发展方向之首，将是长期坚持、不会随意改变的既定方针; 对中国而言，中国农业走向中亚，参与哈萨克斯坦农业现代化建设是中国—中亚战略伙伴长期携手的重要合作内容，是对绿色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长期支持。

“咸海危机”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一时发展的典型案例。前苏联看到了中亚作为“粮仓”和“棉库”的潜力和前景，于20世纪40—50年代在中亚开展了规模宏大的垦荒运动，取得了辉煌一时的成绩，使中亚一跃而为苏联的粮、棉和蔬菜、瓜果供应基地，但它错误的取水方式和灌溉模式却造成中亚两河径流量的急剧减少，成为酿成咸海危机的主因，结果是咸海以日益肆虐的盐碱沙尘暴对农业生产的严重破坏宣告了咸海流域粗放式农业开发的失败。这是人类没有处理好与大自然关系的一个历史教训，启迪着后人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合理开发、利用自然资源。

导致咸海不断萎缩的主要原因不是中亚两河流域缺水，而是粗放式的农业开发和由此而来的落后灌溉模式所造成的两河径流量的无谓流失。只有实现高效节水(精准灌溉)农业，才可将大量浪费在渠道严重渗漏、大水漫灌跑水和大田无谓蒸发上的农业用水重新“聚集”起来，让其按自然属性归流咸海，促使咸海萎缩逆转，笔者将其称为“退水归海”。^①②1960年咸海尚未萎缩时，中亚两河注入咸海的年径流水量为560亿立方米，^③按“枯水年”的节水制度来管理正常年份的水资源利用可节水300亿立方米; ^④推广膜下滴灌技术，可节省农用水320亿立方米。^⑤两项即可节制用水620亿立方米，已超过560亿立方米，构成“退水归海”的基本依托，中亚还有丰富的地下水资源，适度开采，将增大“退水归海”的胜算，因而“退水归海”是可以实现的。在中亚这个特定的环境中，实施农业大规模现代化，既保证了农业必需用水，又可做到为咸海“退水”。咸海治理并不急于需要诸如“引里济咸”、“北水南调”和“南水北调”等这样一些专项引流工程。这些工期漫长且需巨额资金支持的超级工程不仅不具备现实可行性，而且没有现实必要性。

“退水归海”的立论是科学的。几十年来，咸海消亡几乎成为定论。^⑥倘若咸海“消亡”，则中亚的耕地和可再生能源两大优势资源将失去固有优势，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也将受到阻碍。庆幸的是，咸海不会消亡！咸海海底每年约有50—60亿立方米水量的泉涌，^⑦由此可引出推论，当渗漏、蒸发量与泉涌、入注径流量达到均衡，咸海的萎缩将自行停止，这是一个流域水量的自然动态平衡过程。2013年6月23日俄罗斯科学院海洋研究所副所长彼得·扎维亚洛夫在俄罗斯科学院主席团会议上宣布，于20世纪60年代开始萎缩的咸海已趋于稳定，干涸过程减缓。^⑧有限的地面径流加上地下泉涌已使咸海水量达到平衡。并宣布，尽管咸海含盐度很高，但仍然在形成新的生态体系，海洋研究所在考察中已发现40种浮游生物。这是关于咸海干涸趋势和生态环境的最新科学结论。

自有人类文明记载以来，咸海几经“充盈—干涸—充盈”的周期性变化，这是一个历史上的自然过程，只是人类的农业活动曾几次加速了其干涸进程，^⑨“退水归海”是对这一自然过程的顺应叠加，将咸海水域逐渐恢复到一定的水平是这一过程的自然结果。这是“退水归海”的科学依据。人类的“退水归海”努力和自然过程的融合，将使咸海危机缓解有望，将使咸海水域恢复到一定的水平成为可能。诚然，为了使“退水归海”的努力和自然过程能更好的融合，还需要进行科学的定量化模拟研究。^①除此之外，“退水归海”的实现还需要国家层面上的政策支持。中国倡导的“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与《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相对接，为此提供了契机和支持。《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提出，“到2020年国家扶持农业的资金额度将提高3.5倍”，为实现农业现代化提供了国家发展战略和政府财政支持。尽管《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没有在字面上提到咸海危机对农业会造成的影响，但却十分强调节水农业，提出“‘农工综合体’需全面整体转向采用节水技术”，^②强调“引进最先进的地下水采集和节水技术”、“将各种节水技术综合应用到农工综合体中”、“到2040年解决农田灌溉问题”、“到2050年，哈萨克斯坦永久性解决保障水供应问题”，这些刚性要求和限时指标实际上都是对“咸海危机”的强力应对。

农业现代化开发和随之而来的“退水归海”之路，是中亚各国农业开发的务实之道。今天我们谈中亚农业，面对“清还”历史旧账，“退水归海”就是对旧账的清还，是对咸海萎缩的逆向补偿。如果说，始于20世纪中期的中亚大规模开荒和粗放式的灌溉模式曾是咸海加速萎缩趋势的起始，那么今天，当中亚各国从咸海危机中苏醒过来，用大规模的农业现代化节制农业用水，就应该是治理咸海的切实开端。咸海治理的必由之路是中亚农业现代化，中亚农业现代化必将带动咸海治理的逐步推进。逐步得到治理的咸海又为中亚农业现代化和中亚可再生能源的开发提供良好的生态环境，中亚的可再生能源开发又为中亚农业现代化和咸海治理提供动力支持。中亚农业现代化、可再生能源开发和咸海治理这三者相互依托，互为支持，构成绿色丝绸之路经济带可持续发展的“三点支撑”。在这个“三点支撑”中，中亚农业现代化起着主导作用，它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绿色中转枢纽的主要支点。

我国农业“走出去”与哈萨克斯坦的“必须实现大规模农业现代化”相契合，是中国与中亚打造命运共同体的一个重要汇合部位。我国农业“走向中亚”，使我国节水农业以及干旱地区开发地下水的经验与技术在中亚得以推广。据估计，仅实施膜下滴灌技术一项，就需1000亿美元以上的资金投入，如合理开发地下水，需打井近百万口; 此外，动力需求约为三千多万千瓦，这要靠就地开发可再生能源来解决，需建1万千瓦级的风能(或太阳能)电站三千多座，^③经济规模以千亿美元计，远超油气资源和核能资源合作的经济规模，这需要相当大的资金支持，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对此将有所作为。我国支持中亚农业现代化，是利益的汇合，义利兼容，我国相应产业和西部地区的发展将得到新的提速机遇，体现出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相互依存关系。

《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提出“突出产品的生态特点”，提示了其“农业现代化”的指向是农业生态化，支持中亚实施农业现代化就是在共同营建未来金山的“开采工程”，这应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上最具规模的互惠互利项目。中亚农业现代化伴随着节水农业的发展，使水资源利用趋于合理，具有使中亚水资源纠纷得到逐渐缓解的社会效益。中亚旷日持久的水资源纠纷源于中亚两河用水的分配上，而“退水归海”是建立在农用水得到解决的基础上的，它的日益实现是水资源纠纷逐步缓解的过程。这将对中亚社会起到稳定作用，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净化社会环境。以中亚农业现代化来带动咸海治理，并以此为切入点，使中国与中亚等国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体现了中国“与邻为善，以邻为伴”的外交原则，使“中国威胁论”、“中国扩张论”等舆论炒作不攻自破，中国在中亚的信任度和战略地位可大为提升。

由此可见，参与中亚农业现代化和咸海治理是凝聚共识、形成合力的举措，也是规避共同安全风险的良策。以支持中亚农业现代化和咸海治理为抓手，是打造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务实举措。中国与中亚在农业领域的务实合作将成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拉动引擎，助力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协同发展，将强化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的总体实力。

中亚农业现代化高度注重粮食生产，这将促使中亚成为超大型粮仓，丝绸之路经济带也由此将成为一个国际粮食通道。在世界粮食危机逼近的今天，对中亚的耕地资源及农业开发进行再探讨、再认识、再规划，将具有重大深远意义。不仅可缓解世界粮食危机，也是对我国粮食安全的保证。中亚可开垦的耕地潜力约为六千万公顷，中亚粮食平均单位产量大约为100公斤/亩，远低于我国。2013年，我国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粮食种植面积为407.01万亩，粮食产量是206.3万吨，平均亩产506.87公斤，此后稳定在亩产五百公斤以上。如采用中国的膜下滴灌技术，让中亚各国的亩产提高到五百公斤是可以办得到的。如能在其一半的耕地上，即约为三千万公顷的耕地上种植粮食，^①将会得到2.25亿吨粮食。其中，6500万吨留作中亚备用，^②粮食出口潜力将达到1.6亿吨，这必定促使丝绸之路经济带成为一个国际粮食大通道。这将对世界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丝路粮食通道和丝路能源通道将支撑起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持久繁荣。

可以预见，随着由于中亚生态环境的根本改善，中亚可再生能源将得到规模化开发。这不仅可以支持中亚农业现代化的顺利展开，而且可在中亚构筑起新能源外送通道。中亚—新疆—河西走廊的风能资源在10亿千瓦以上，如30%能得到开发，即为3亿千瓦，相当于十多个三峡水电站的能量，此中还没有包括太阳能资源的开发。将中亚可再生能源资源连同油气资源、核能资源一并引入丝路能源通道，使丝路能源通道成为一个可竭尽能源与可再生能源并举的“双轨”能源通道，即一条“轨道”为油气管道，另一条“轨道”为高压线路。更为重要的是，这将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提供接替能源，支持其可持续发展。

综上可见，中亚已不仅仅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通道”和“驿站”，今天它的耕地资源和可再生能源资源的开发将使其成为丝绸之路经济带上重要的实体经济基地之一。一个友好、稳定和发展的中亚将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各向延伸的促进因素。中国曾经抓住了中亚的“油气兴国”战略机遇，促使古丝绸之路演绎为现代能源通道，并对丝绸之路经济带的产生起到了催生作用。如能再及时抓住当下“农业富国”战略的机遇，促成中国现代农业走向中亚，共建中亚粮仓，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增添粮食通道功能和新能源通道功能，且农业现代化所带动的“咸海治理”还将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净化中转枢纽。这将促使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成一条既有互利双赢，又有“绿水青山”的绿色经济带，使之以可持续发展的方式长久惠及中亚、中国和全世界。

目前，中国与其中亚伙伴已为共建绿色丝绸之路经济带，尤其是为中亚的农业现代化建设合作做好了先期准备。首先，《哈萨克斯坦—2050》战略在提出“必须实现大规模农业现代化”的同时，还提出“哈萨克斯坦应成为本地区引进外资的磁极”，“应成为欧亚大陆在外资和技术转化方面最具引力的地区”，^③出台了一系列的农业引资法律。哈萨克斯坦已敞开了农业引资的大门，为中国农业走向中亚提供了地缘契机。

其次，中哈两国已从国家层面推动两国的农业务实合作。2014年12月14日，在《中国和哈萨克斯坦共同发表中哈总理第二次定期会晤联合公报》中，明确指出：“双方同意扩大农业合作以保障两国粮食安全”、“鼓励两国相关企业商讨在哈萨克斯坦成立种植业和畜牧业产品生产加工及农机生产合资企业”、“推动两国相关科研机构和企业加强农业交流与合作，实施联合项目”。《公报》启动了中哈两国今后的农业深层次合作。为吸引外资，中亚各国相继颁布了改善投资环境的相关法律，主要有哈萨克斯坦的《国际投资保护法》、乌兹别克斯坦的《投资活动法》、吉尔吉斯斯坦的《外国投资法》、塔吉克斯坦的《外商投资法》、土库曼斯坦的《外资法》，以及一系列相应的农业发展引资法规等。

再次，中国与中亚农业技术和农业资源优势互补。在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过程中，我国农业已走上了现代化的历程，在灌溉、育种、农机等许多方面都有了深刻的变革。中亚国家农作物单产远低于我国，且水资源消耗大，耕作技术落后，农业机械老化，而中国在节水灌溉、农作物育种、农业机械更新换代以及病虫害防治等方面都占有优势，中国—中亚农业合作呈明显互补。

最后，中国具有竞争力的农业开发技术已在中亚打开局面。从2003年开始，中国的“膜下滴灌技术”已在塔吉克斯坦落地生根，并在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得到推广。此外，中国农业科技示范中心在塔吉克斯坦落成，良种推广和农业技术普及工作已经展开; 中哈两国合作开展蝗虫联防取得成功; 2013年12月23日巴克图(中方)—巴克特(哈方)口岸中哈农产品“绿色通道”开通，首次实现中国与周边国家农产品进出口的快速通关; 中乌两国也已建立农业合作机制，为指导、规划双方农业合作搭建了一个良好的平台; 2010年以来新疆农科院在吉尔吉斯建立了4个中国农业技术试验区; 2014年新疆建设兵团现代农业技术展示中心在吉尔吉斯正式揭牌。

本文提出的“退水归海”和“三点支撑”理念具有重要的政策涵义。首先，它为研究打造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将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中亚的环境建设融于一体，充实了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内涵，为共建绿色丝绸之路经济带提供了保证，因而具有现实意义和理论价值。其次，它为中国与中亚的次区域合作开辟了新的途径。它能够促使中亚两河流域耕地的再次开发和农业现代化建设，咸海危机必将得到有效化解，这将极大地改善中亚六千万人民的生存环境。咸海流域的农田大规模荒漠化、生态移民、疾病蔓延等问题将得到有效遏制，且节水农业以农用水的优化使用为目标，将大幅减少咸海流域农业对两河径流水的依赖，缓解上下游国家的水资源纠纷，有利于中亚的社会稳定。

中国农业走向中亚将为中国—中亚的产能合作与科技合作带来广阔的前景。推动节水农业、生态农业、地下水开发、新能源等科技领域的深层次合作，大幅提升中国—中亚贸易额，优化贸易结构。随着贸易物流量的大幅提升，势必加快推动相关的交通设施建设。中亚可再生能源的开发，无疑将会把中国“西电东输”工程的起点西移至中亚，构筑起中亚与中国的“中亚—新疆—河西走廊”新能源带。同时，中国的技术和设备进入中亚，不仅会为中国带来可观的互惠效益，促进中国西部地区以及相关产业的发展。在战略上，还可赢得在区域经贸合作中制订中国标准和中国规则的机遇，有效对冲现阶段美国运筹的TPP和TTIP战略，有利于将中亚地区营造为我们的睦邻友好带和战略稳定带。通过营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绿色枢纽，强化中国与西北部周边国家稳定和谐的关系，夯实中国的战略纵深。

中亚与中国新疆处于同一个大的生态环境体系中，对其进行深入研究是共建绿色丝绸之路经济带的迫切需要。为此，笔者建议，通过与中亚国家的积极对话与合作，扩展“中哈两国总理会晤”的讨论议题，建立中哈相关专家合作机制，从中亚农业现代化开发、缓解咸海危机、新能源开发三个方面综合制定科学的政策和进行相关的制度设计，致力合作建成绿色丝绸之路经济带，打造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