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底，我国民政部提出，将推进社会福利由“补缺型”向“适度普惠型”转变，加快社会福利事业发展；我国要大力发展社会福利，建立与当前中等经济水平相适应的社会福利体系。那么，我国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是否适应各自经济的发展并能得到有效保障呢？为此，本文拟以2005—2007年我国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残疾人福利面板数据以及宏观经济数据为基础，分析我国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绩效及其横向公平性。

一 横向公平性：一个新的评估视角

目前，我国关于残疾人社会福利的研究主要分为残疾人福利组织、残疾人康复服务、残疾人就业、无障碍设施建设、残疾人福利社区化等方面，而有关残疾人社会福利绩效评估的研究非常缺乏。对各地区残疾人社会福利绩效的评估，必须借助于公共服务评估方法。我国对绩效评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政府绩效评估方面(范柏乃，2005)。关于绩效评估的指标，美国联邦人事总署署长、卡特总统人事改革顾问坎贝尔(Campell)认为，其主要包括财政管理、认识管理、信息管理、领导目标管理和基础设施管理等五个方面的内容。美国政府会计标准委员会认为，政府绩效评价指标体系包括投入指标、能量指标、产出指标、结果指标、效率和成本效益指标以及生产力指标。20世纪80年代，英国效率小组则就此提出了经济性、效率性和效果性的“3E”方案(转范柏乃，2005)。这些指标主要应用于经济领域。

残疾人社会福利是一种公共服务，而公共服务的评估标准主要是公平性和效率，社会福利的核心价值观是公平，因此，可以采用“横向公平性”来对残疾人社会福利进行衡量(范酉庆、顾昕等，2007年)。“横向公平性”主要由尼古拉斯·巴尔在其经典著作《The Economics of the Welfare State》中提出并进行了阐述。尼古拉斯·巴尔认为，横向公平是指：首先，一个社会对于人民生活与发展所必需的某些物品和服务，例如食品、卫生、医疗、住房和教育等，设立最低提供标准；其次，民众至少可在最低标准下平等地获取这些物品和服务(Barr, 1998：90-91)。因此，有必要深入分析在目前我国仍属于补缺型社会福利制度下，残疾人能否平等地获得社会福利项目。由于我国对残疾人社会福利绩效评估缺乏现成的指标体系，本文拟将尼古拉斯·巴尔的横向公平理论应用于残疾人社会福利领域，进行各个地区的横向对比。

二 模型设计和数据来源 (一) 指标体系设计和数据来源

残疾人社会福利作为一种福利制度，是与社会中人们的需要相联系的，与其他社会福利相比，差别仅仅在于个体需要的范围和重点而已。据此，我们可以依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来衡量残疾人社会福利制度对残疾人各层次需求的满足程度。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认为，需求层次由低到高分为基本生存需要、安全需要、社会交往需要、社会尊重需要和自我实现需要。对马斯洛的需求层次，我们可以概括成基本生存权利和基本发展权利两大目标，其中基本生存权利包括食品、衣服、住房、交通和医疗五个方面；基本发展权利主要包括劳动技能、子女受教育补助、社会参与、特殊服务和自我实现需求五个方面，对应的需求层次由低到高如表 1所示。

根据残疾人不同层次的需要和残疾人社会福利系统的目标，本研究从四个方面来构筑指标体系的基本框架：基本生活类指标、安全稳定类指标、发展类指标和社会资源类指标。这四个方面对应着需求的不同层次和实现机制。其中，基本生活类指标满足基本的生存与生活需要，安全稳定类指标满足安全需要；发展类指标对应教育、文化体育与康复，涉及个人的长期可持续发展；社会资源类指标是对残疾人需求的满足条件，即社会资源的传递机制，满足残疾人的自我尊重和自我实现需要。该指标体系如图 1所示。

本文运用统计软件Excel和Eviews5.0，对我国2005—2007年的残疾人社会福利与国民经济相关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民政部网站和精讯数据库。

(二) 指标权重计算和赋值

设立指标后，必须对指标进行权重分配并给予赋值。关于指标权重，本文主要使用AHP方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即层次分析法)来计算。AHP方法由美国运筹学家T.L.Saaty提出，是一种将定性与定量分析相结合的决策分析方法，适合于在评估过程中，将以往主要运用经验判断的做法加入量化的指标，从而提高评估的客观程度和科学性。AHP方法的基本步骤是：首先，将指标分为若干个层次，对应每个层次设置一定数量的指标；其次，设定每个层次中各指标的重要程度；最后，计算各指标的权重。

本文将指标分为三层，其中目标层为A，将A分解后的子层为B，将B分解后的子层为C。子层B各元素对目标层A的相对权重值为：

$ {{\overline{\text{W}}}^{(1)}}={{(\text{W}_{1}^{(1)}, \text{W}_{2}^{(1)}, \Lambda \text{W}_{\text{k}}^{(1)})}^{\text{T}}} $

(1)

C层各元素对B层的相对权重值为：

$ \begin{align} & {{\overline{\text{W}}}^{(2)}}={{(\text{W}_{1\text{I}}^{(2)}, \text{W}_{2\text{I}}^{(2)}, \Lambda \text{W}_{\text{nI}}^{(2)})}^{\text{T}}} \\ & (\text{I}=1, 2, 3\ldots \ldots \text{k}) \\ \end{align} $

(2)

对于C层中的元素的权重的计算，是通过W⁽¹⁾与W_l⁽¹⁾(l=1, 2, 3……k)组合得到，如表 2所示。

指标权重的获取方法主要运用德尔菲法，即专家打分法，要求专家在相互之间不讨论，在只和研究者或课题组沟通的情况下进行独立的打分，再由研究者或课题组汇总所有专家的打分作为评价结果。专家对子层C中的各指标的相对重要性进行打分，取值参考T.L.Saaty设定的“1—9值法”。其中，标度1表示两个因素相比，具有相同重要性；标度3表示两个因素相比，前者比后者稍重要；标度5表示前者比后者明显重要；标度7指前者比后者强烈重要，标度9表示前者比后者极端重要。标度2、4、6、8分别为标度1、3、5、7、9之间相邻判断的中间值。本研究邀请了20位专家进行相关指标的打分。专家对每两个指标都给予相对重要性的比值，如1:9，2:8，3:7等。

在运用AHP方法进行计算时，由于矩阵中的指标较多，人们对多个因素进行判断时可能存在误差，且判断矩阵中的因素可能发生不一致的情况。因此，必须进行一致性检验。按照T.L.Saaty给出的一致性判别指标CR的对照值，当CR＜0.1时，表明判断矩阵的一致性可以接受。我们对专家评分结果进行统计检验后发现，一致性评判指标较好，CR值为0.002 5，因此，最终计算结果可以接受。我们将专家评分意见输入AHP方法的专用分析软件Expert Choice，得出了各指标的权重。各指标的名称、赋值方法以及权重如表 3所示。

C层中每个指标的赋值与权重相乘，得到B层中每类指标的赋值与权重，B层中的每类指标的赋值与权重相乘，得到A层的赋值与权重，最后算出每个指标的权重值。

三 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实证分析 (一) 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标准化处理

对我国2005—2007年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残疾人福利指标数据进行整理，可以计算出各省份的残疾人社会福利标准化值。首先，根据指标体系找出各省份的残疾人社会福利相关数据；其次，根据指标的赋值方法，求出各个指标的值。由于各省份指标值波动较大，为了便于比较，将各省份的指标值除以该指标的全国平均值，以求出该指标的相对大小，即为标准化值。每个指标的标准化值乘以权重并相加，得到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综合标准化值。其结果如表 4所示。

从表 4可以看出，我国各省份的残疾人综合福利标准化值与按经济划分的地区分布不完全相符合。2005年残疾人综合福利标准化值最高的是上海，较高者有青海、天津、新疆、吉林、广东、辽宁、甘肃、山西、浙江和黑龙江等地。其中，上海的残疾人救助率、就业率、体育活动覆盖率、康复训练率、教育培训机构覆盖率、组织机构与工作人员志愿者覆盖率都超过全国平均水平。从单个指标来看，残疾人救助率最高的是浙江，其次是广东、辽宁；经济不发达省份中，残疾人救助率较高的有宁夏、贵州和甘肃。残疾人就业率中，陕西、新疆和山东较高。残疾人体育活动覆盖率和残疾人康复训练率最高的是上海。组织机构覆盖率最高的是黑龙江，工作人员与志愿者覆盖率最高的是天津。2006年残疾人综合福利标准化值最高的是天津，较高者有北京、上海、新疆、江苏、吉林和黑龙江等地。2007年，残疾人综合福利标准化值最高的是北京，较高者有天津、宁夏、上海、黑龙江等地。

(二) 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与其经济发展的适应性

1.各省份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及其标准化值

首先，统计2005—2007年各省份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其次，以各省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除以全国平均值，可以得到2005—2007年各省份人均GDP标准化值，如表 5所示。

2.不同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与经济发展情况的散点图

为考察不同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与其经济发展的适应性，可以将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和反映经济发展水平的人均GDP结合起来对比分析，同时利用时间序列考察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动态变化特征。

首先，将各省份的人均GDP进行标准化处理，即将各省份的人均GDP除以全国平均人均GDP，记为G(i)，然后将省份区的G(i)作为横轴，以同年的该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P(i)作为纵轴，绘在同一个散点图中。以2007年为例，在散点图中(如图 2)，用一纵一横两条线把分布图分成①—④共四个区域。其中的纵线为G(i)=1，为全国人均GDP水平线。在这条线之右，表明该省份人均GDP水平比全国人均GDP水平高；相反，在这条线之左，表明该省份人均GDP水平比全国人均GDP水平低。横线P(i)也为1, 即对2007年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做标准化处理，其平均值为1；之下表示该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之上表示该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根据这两条线的含义，所分成的四个区域的经济含义分别为：区域①属于“经济实力差，高保障型”，表示该省份的人均GDP水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同时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区域②属于“经济实力较好，高保障型”，表示该省份的人均GDP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也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区域③属于“经济实力差，低保障型”，表示该省份人均GDP水平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同时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区域④属于“经济实力好，低保障型”，表示该省份人均GDP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但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却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以2007年为例的图 2画出了全国31个省份的残疾人社会福利与当地当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取标准化值后的散点图(因篇幅所限，本文省略了2005年和2006年的散点图)。

3.不同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保障与经济发展适应性判定

依据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与人均GDP分布散点图，可以对2005—2007年各省份进行区域判定，得到各省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与经济发展适应性的区域判定，结果如表 6所示。

由表 6可知，从2005—2007年的总体情况看，连续三年有14个省份属于类别③，包括河北、安徽、江西、河南、湖北、湖南、海南、广西、四川、重庆、贵州、云南、西藏、陕西，表明这些省份长期以来经济发展水平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也落后于平均水平；连续三年有四个省份属于类别②，包括天津、上海、浙江、辽宁，表明这些省份的经济发展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也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连续两年只有福建和山东属于类别④，即经济发展水平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但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太低，与其全国的经济地位不相称。北京、内蒙古、江苏和广东在类别②和类别④之间波动，表明这四个省份经济状况较好，但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还有待提高；尤其是江苏，2007年的残疾人福利水平比往年有所下降，今后应将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山西、甘肃和宁夏在类别③和类别①之间波动，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不稳定；其中山西和甘肃残疾人福利水平2007年比往年有所降低，而宁夏2007年的残疾人福利水平比往年有所上升。连续两年中，吉林、黑龙江、青海、山西和新疆均属于类别①，表明这些省份的经济发展水平虽然比全国平均水平低，但是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较高，值得提倡。

四 结论与政策建议

综上所述，我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总的来说正在逐年增强，但是，在此方面很多省份仍然需要进一步提高。从相对地位来说，我国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打破了经济上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划分，东部地区中，只有上海、北京、天津、浙江、广东、辽宁等保持较高的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河北、江苏、山东和海南的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不能与其东部的经济地位相匹配，还有待于提高；中部省份中，山西、吉林和黑龙江的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较高，其他省份则处于较低的水平；西部省份中，内蒙古、新疆、宁夏、青海和甘肃的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相对于经济地位来说发展较好，值得提倡；其他省份的水平则较低。针对这一现状，我们建议，我国政府还应当采用各种手段，促使我国的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逐步提高，同时要兼顾残疾人社会福利水平的全国协调，更好地保障我国各地区残疾人的生活，兼顾他们的心理需求和发展需求。